夜幕沉沉,将总兵府紧紧裹藏。城内总兵府的大厅里灯火通明,华烛摇曳,映照着满桌的珍馐美馔与琼浆玉液,一众军官围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酒气与喧闹肆意弥漫。
堂下,南曲班子正吟唱着《燕子笺》的戏文,那婉转的腔调悠悠飘荡:“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冯习满脸酡红,借着酒劲,大声嘲笑道:“你这二牛。天天在这温柔乡里沉醉,竟听这些个情情爱爱、缠缠绵绵的东西。大半夜的,就不能来点让人提提神的热闹玩意儿?”
他的话一出口,一众早已喝得烂醉的军官们顿时哄堂大笑,笑声冲破了大厅的屋顶,在夜空中回荡。
钱谦寿赶忙放下手中酒杯,耐心解释道:“这《燕子笺》可是阮大铖为数不多的上乘佳作,在坊间那是被人广为传颂,可不是一般低俗的淫词艳曲能相提并论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冯习不耐烦地打断:“咱们都是军中糙汉子,哪有心思听这些!换一个,赶紧换一个!对了,阮大铖那软骨头怎么还没死啊?”
就在此时,寂静的夜空中骤然响起一声清脆枪响。
钱谦寿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镇定下来,赶忙推脱道:“想必是城内百姓感激咱们辽东兵平日里军纪严明,特意燃放烟花爆竹来表达一番心意呢。”
冯习丝毫没有起疑,只是站起身来,打着酒嗝说道:“正好老子尿急,快带我到院子里解决一下!”
钱谦寿连忙命身旁的侍女上前,说道:“快,赶紧带将军到恭房去。”
冯习连连摆手,脚步踉跄,大着舌头说:“你那尿桶小得可怜,可容不下我这物件!两个小美人儿,带哥哥到院子里去!我说二牛,赶紧换个曲子,别再整这些软绵绵的玩意儿了。”
钱谦益嘴角上扬,带着几分醉意说道:“是啦是啦,你们俩可得替将军把好他的……他的……物件,可千万别湿了官服。”
这话一出,军官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整个大厅都被笑声淹没:“将军的物件还要两个大美人扶着,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侍女架着摇摇晃晃的冯习来到院子墙角。冯习畅快地解开裤带,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正自在快意之时,乐坊的琵琶女指尖猛地一转,竟弹奏起了《十面埋伏》。没有任何前奏铺垫,直接就切入了高潮部分。
那曲调陡然一转,变得幽诡异常,弦音若断若续,仿若深秋的夜风,掠过那瑟瑟枯草,又似鬼魅在黑暗中悄然潜行。
仿佛有敌军在暗处悄然埋伏,正屏息敛气,等待着最佳时机,蓄势待发。
陡然间,一串急板轮指自高而低,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倾泻而下,恰似冷箭齐齐射出,寒光闪烁,密如飞蝗。
弦声忽左忽右,忽远忽近,十面潜藏的杀机紧紧相随,如影随形,层层围困,让人仿佛置身于绝境,呼吸都变得艰难,几近窒息。
冯习听得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又在那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里,分明捕捉到了夹杂其中的阵阵枪声。
刹那间,他恍然大悟。
他连裤子都来不及拉上,踉踉跄跄地快速跑回屋里,声嘶力竭地大喊道:“二牛,快跑!新军叛变了!”
紧接着,他又转头对着一众手下喊道:“弟兄们,快保护我二牛兄弟,咱们趁着这夜色杀出城去,只要能回到军营,这新军就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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