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带着几分尴尬和难以置信:“老岳……你,你是不是喝假酒了啊……你给我们见证……这……这合适吗?”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见证婚礼的,不都该是……什么德高望重的人吗?
老岳这烟不离手、满嘴“老子”的糙汉形象,怎么看怎么不搭啊!
“哼!”岳秦山冷笑一声,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又像是在捍卫自己的尊严。
“别忘了!”他瞪着眼睛,语气带着一种被轻视后的恼怒,“老子!是正儿八经的神父!有证的!当年在倒生树进修过!还看不起老子?!”
陆晚吟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摆着手。
“没没没!看得起!绝对看得起!”
姜槐和陆晚吟对视了一眼。
从对方的眼中,他们都看到了某种情绪。
姜槐看到的是陆晚吟眼中的惊讶、羞涩,以及一丝……隐藏在懵懂之下的、对于“结合”的隐隐期盼。
而陆晚吟看到的,是姜槐眼中那如同磐石般坚定不移的决心,和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沉的爱意。
姜槐深吸一口气,看向岳秦山,语气带着对长辈的尊敬,也带着一丝确认:“岳老师……必须,现在吗?”
岳秦山将那张证书小心地收回皮夹,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无比严肃。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必须,现在。”
姜槐看着岳秦山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将周围废墟的冰冷空气都吸入了肺腑。
却又奇迹般地感到了一丝暖意。
他低头,温柔地注视着怀中满脸写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陆晚吟。
“好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我明白了。”
陆晚吟却急了,她的小手抓着姜槐的衣襟,红着脸,声音带着哭腔。
“那、那怎么行啊!婚纱呢?戒指呢?还、还有我我,我现在这么丑.....……亲朋好友呢?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婚礼属于每个普通女孩的憧憬。
在这种破败、荒凉的地方,由一个看起来像黑帮老大的“神父”主持,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这怎么能算婚礼呢?
姜槐笑了,那笑容温柔得能融化月光。
他伸出那只布满裂痕的手,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拂开她额前散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最易碎的珍宝。
“那些,”他低声承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以后,我都会补给你。一个都不会少。最美的婚纱,最亮的戒指,所有祝福我们的人……”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凝视着她的眼睛:“但是现在……晚吟,现在……就让岳老师,给我们见证,好吗?”
他的语气带着请求,眼神却充满了让她安心的力量。
岳秦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当听到姜槐那句“让岳老师给我们见证”时,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几不可查的、真切的感激。
他迅速地瞥了姜槐一眼,又很快移开,没有让沉浸在姜槐温柔目光中的陆晚吟发现。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粗犷,而是变得低沉、庄重,带着一种奇特的、与这废墟教堂意外契合的肃穆感,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
“那么……请新人,近前来。”
姜槐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陆晚吟从怀中放下。
但陆晚吟的身体刚刚重塑,还很虚弱,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姜槐立刻伸出双臂,稳稳地扶住了她,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
他就这样,半扶半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神坛之前。
岳秦山站在神坛后,此刻的他,仿佛真的褪去了所有的尘世气息,只剩下神圣的职责。
月光透过破损的穹顶,如同聚光灯般洒在三人身上。
“在……”
岳秦山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
“在皎洁的月光见证之下,我们即将举行一场……或许并不符合世俗规矩,却承载着最真挚情感的结合仪式。”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姜槐身上,声音庄严。
“姜槐,你是否愿意接受陆晚吟,作为你的合法妻子?无论是在这破碎的世界,还是在未知的将来;无论富贵贫穷,健康疾病,顺境逆境,你都愿意爱她、珍惜她、保护她,忠诚于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姜槐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身边的陆晚吟,他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刻骨的深情:“我愿意。”
岳秦山的目光转向被姜槐扶着的陆晚吟。
此刻的她,脸上依旧带着红晕和一丝茫然,但当她迎上姜槐那双仿佛能容纳整个宇宙的眼眸时,那份茫然渐渐褪去,化作了信任和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灵魂深处的悸动。
“陆晚吟。”
岳秦山的声音放柔了些许。
“你是否愿意接受姜槐,作为你的合法丈夫?信任他,陪伴他,无论前路是光明还是黑暗,无论他身处顺境还是逆境,你都愿意与他携手并肩,以爱为基,建立你们的未来,直到生命的尽头?”
陆晚吟看着姜槐,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和承诺,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需要明白。
她只需要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可以依靠的,是让她感到安心的。她轻轻点了点头,用尽力气,清晰地说道。
“……我愿意。”
岳秦山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两人紧紧相依的身影,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宣告力量。
“那么,以这片见证了毁灭与新生的土地为证,以这亘古不变的月光为凭,以我——岳秦山,在此的见证——我宣布,姜槐,陆晚吟,你们正式结为夫妻。”
他顿了顿,看着两人,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现在,新郎……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姜槐低下头,温柔地捧起陆晚吟的脸颊。
四目相对,仿佛跨越了遗忘的鸿沟,灵魂在这一刻重新连接。他缓缓地、无比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没有激烈,只有无尽的温柔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在这死寂的废墟教堂中,这一吻,仿佛点亮了整个世界。
陆晚吟闭上了眼睛,笨拙而生涩地回应着。
良久,唇分。
岳秦山站在一旁,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息悠长,仿佛将心中积压了多年的沉重负担,将那些对故友的承诺,对晚辈的担忧,对未来的不确定……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这一声叹息,缓缓吐出。
他感觉自己心里那块最沉重、最让他挂念的大石头,总算是……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他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几分惯常的模样,但眼神中的那份柔和却并未完全褪去。
他看着姜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
“小子,恭喜你。现在,你是丫头的丈夫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所以……我们也不是外人了。”
“现在,”他的目光扫过姜槐残破的身体,“该修复你的力量了。”
岳秦山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郑重,甚至可以说是……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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