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仿佛是一个白雪皑皑的冰寒世界,干燥冰冷的雪粒如同尘埃般在空中飘荡,随后又缓缓落下。高亮的白光在穿过灰蒙的雪尘之后,折射出了多彩的光晕,仿佛雨后初霁的彩虹。
厚厚的雪毯压在伊尔玛的身上,起初还有种沁入心肺的严酷,久而久之后却产生了温暖与依恋。让我继续在这毯子下睡一会儿,她慵懒地想,就一会儿,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脑海中立即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快起来,不要睡。你会冻死的。雪会让你在安眠中失去温度。快起来。”
“求求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她扭了扭懒洋洋的身子,脚趾灵活地扯动着轻薄纱衣的边角。“我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就一会儿……”
身体中的某股力量最终还是将她从怠惰中拉了出来。她猛地睁开眼,随后立即从“雪堆”中挣扎起身。伊尔玛这才惊觉,这并非她迷迷糊糊之中以为的冰寒世界,白色的亦非冰冷的雪粒,她仍未脱离举目皆为白晶的世界。
她低下头用掌心轻轻按压着自己的额角,试图从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中了解些什么。但当时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事情似乎就已经结束。白晶洞穴坍塌了?这是她重新分析后得出的结论。可是看看这周围,依旧是白晶所构建出来的世界,如果白晶洞穴坍塌了,那么意味着这是一个全新的白晶洞穴。
伊尔玛扯了扯袖子,发现罗衫被白晶的粉尘所掩埋。于是,她用手一点一点将衣服从白晶中挖出,直到彻底将纱衣解困。可她发现,纱衣再也没有了其轻柔的特质,反而像是沾染上了污浊。这些究竟是什么?她望着轻纱上一团一团的黏腻暗斑,不禁陷入愁思。但无论如何,这件纱衣是没法再继续穿了。所幸白晶不是冰雪,这里也没有寒冷到少一件衣服就会被冻死。
她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接着朝四下张望。“艾莱克。”她试着轻喊了一声,接着便放开嗓子大声嚷道,“艾莱克!博鲁!”她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只停留了一瞬,随后便彻底的销声匿迹。
她仿佛置身于了一片旷野之上,无边无垠的草野外连起伏的山峦都消失无影,只有那漫无目的地摇动着脑袋的野草与似曾相识的不知名的花儿谛听着静默。
“艾莱克!”她又朝着天空大喊了一声,“我在这儿!你能听见吗?”等等……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澄澈的“夜空”,心中产生诸多疑惑。这是真的夜空吗?那些闪烁的光点就是群星吗?而那颗紫色的星辰,便是神之眼?她越是凝望星空,越是觉得星空的陌生,这真的是我所熟悉的那片星空吗?耶鲁格林的上空真的有如此繁多的明星能够看到吗?
她赤着脚,在平坦的空地上行走,脚底附起白晶的尘埃,仿若黏连成形的胶体,每走一步,都好像更加陷入沼泽一些。到最后,她的脚沉得再也提不动,而她却似乎依旧待在原地分毫未动。
她开始变得急躁,俯下身用手挖开脚面上的白晶,可是脚边的白晶是被挖开了,但她的手上却沾染了更多。为什么看上去如此坚硬的白晶,成为齑粉后却像是粘稠的液体,伊尔玛尤为疑惑,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坐在一望无际的空地之上,伊尔玛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审视眼前的状况。首先得搞清楚现在的处境,她告诉自己。因为他们原先所在的那个白晶洞穴的崩塌,才会导致她与艾莱克和博鲁的分散,才会导致她现在孤身处在一个她所不了解的境地。
再将事件向前推导,为什么白晶洞穴会崩塌?伊尔玛好好地回想了下,正是因为她在白晶墙壁之上刻了从一至十二的横线。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些横线刚好触发了某种机关。那么再想一想,这些横线是否和提塔妮娅王所听到的有千年沉淀的声音有关?
“博鲁。”她又向着漫漫无尽路呼喊。在崩塌发生时,博鲁重复着“不会的,不会的。”这说明他很可能了解崩塌为何会发生,而突然地发生则让他始料未及。得先找到他,伊尔玛寻思到,然后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再制定接下来的计划。至于艾莱克,他很可能没有醒来,或许白晶能帮助他……
“博——”伊尔玛刚喊出前音,便听到了从远处黑暗之中传来的突兀声响,仿佛有人在穿凿墙壁。“咚、咚、咚……”似在地动山摇,从她的脚底下传来。
下刨掘白晶。她摸到了一个圆形的凹陷,随后又碰到了圆形的坚硬把柄。一道暗门,她欣喜若狂地发现,以及通往地下的一条白晶阶梯的暗道。
艾莱克和博鲁会在这条暗道的话,那这个“咚咚咚”的动静又是什么?是他们在向我传递某种消息?
就在她犹豫沉思之际,一个幽蓝的光影出现在了密道的白光之中。未等伊尔玛探查清楚幽蓝光影的样子,她的脚踝便被一道巨大的力量箍住,随后身子一沉开始向下沦陷。所幸伊尔玛反应敏捷,她紧紧地拽住密道暗门上方的圆形把柄,然后左脚抬起死命地向下踢蹬。
在力量稍有松懈的一刹那,伊尔玛顺势纵身跃起,然后远远地跳离了暗道口。她向着远处狂奔,向着安全的地方狂奔。然而原本静谧平坦的旷野,霎时间变得不再平静。一个一个如鼠洞般的地坑不断地凹陷下去,如同荒漠中的流沙漩涡。白晶扬起昏暗的尘雾,仿若风暴降临。然而与此同时,流沙漩涡之中一条条表面长满蓝色晶簇疙瘩的手臂,却不断地从这些凹下去的地坑中升起,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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