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灵狐如何穿林钻石,他始终以一种不动如影的方式死死咬着它的路线。
哪怕它跳跃、迂回、借树翻身,他的身影也始终贴着它的影子。
“你跑得掉我就把灵晶吃了。”他语气悠闲,脚下却寸步不让。
最终灵狐跳入溪水,苏长安未追,而是停在岸边,弯腰捡起对方藏在石缝里的那块灵晶。
日头偏西,天色泛暖。
苏长安赶路赶得挺惬意。正走在一片薄雾缭绕的山间竹道里,嘴里叼着一根苦得要命的茶梗,脚步悠悠,身法自然晃动,不紧不慢地把“赶路”演成了一场历练游山。
万象裂界将启,整个万象道途都开始热闹起来。
大岭以北,一道青竹掩映的小径盘旋入山,碎石错落,新草柔生,林雾翻滚如絮。
林间鸟鸣悠扬,忽然飘进一段女声诵咒,咬字诡谲,腔调直击灵魂深处:
“贱人所言皆虚,世男所行多瞎……心若朝阳,不与凡目同尘……”
苏长安一顿脚步,草梗在嘴角抖了抖,心里蹦出八个字:
——精神女权,道德压迫。
往前一“看”,一座半月石坛就隐在雾中。阵纹浮动,香烟缭绕。坛前站着个佛髻白袍的女修,面容冷峻,神色带恨。那咒声就是她念出来的,声调悲怆中透着咬牙切齿,像是在给某位渣男诵度。
她背后站着七八名女弟子,一水的“慈悲面容·不屑世男”脸谱,个个正翻着一本写着《贞眼真经》的古籍齐声朗诵。
苏长安刚想悄悄溜走,脚下“咔哒”一声脆响,灵阵瞬间亮起,一道光幕拔地而起,将他定格在阵心。
“外男擅闯香坛?!”那尼姑声音拔高,语气里满是激烈的正义感,“大胆无礼,绑起来,剜心问情!”
“姑娘别急。”苏长安举了举手,“贫道路过,并无观心之意,单纯迷路。”
那女修原本杀气腾腾,眼神却在落到他脸上时停住了。她盯着他那副戴着黑眼罩的脸看了几息,开口的语气温柔了几分。
“你……能看见吗?”
“听声音判断方位不算作弊吧?”苏长安咬着草梗,语气一点都不见慌张。
她眼中似有光亮一闪,“你真是盲人?”
话音一落,身后的女修们全都倒吸一口气,彼此交换眼神,像是某种宗门传说被验证了。
那白袍女子围着他走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男子若盲,不动女色;不动女色,则心无旁骛;心无旁骛,便可清修共悟。”
苏长安扯了扯嘴角。
她停下脚步:“说名讳吧。”
“苏夏,夏天的夏。”
白袍女子合掌一拜,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圣洁:“苏施主,你眼不能视,心不趋色,天缘所归,我玉贞观愿破例收录于宗,可为道侣。”
“破例到收徒还说得通。”苏长安眨了眨眼,“直接谈道侣,是不是跳了两集剧情?”
“观主尚远,可先共修。”她面色如常,话里没有半点玩笑。
“你们宗门,是不是把双修两个字念得太随意了?”
“是清修之侣,道侣非俗。”
“姑娘,你可能把‘盲人’误解成‘没脑子’了。”
“你拒绝?”她眉头动了动,声音压低。
“也不是拒绝。”苏长安把草梗从嘴角取下,语气认真了些,“是担心留下就要开始抄经抄戒、练功练胆,顺便每天交学费。”
她袖口一动,阵法再启,灵力如伞铺开。
阵光骤涨之间,苏长安已化作瞬影而出,衣袍翻卷,身影停在三丈之外,风姿懒散,落地无声。
“你不是瞎的!”
“我瞎得明白,傻得清醒。”他露出一个看破红尘的笑,“你再追,我就当你想抢婚。”
她气得拂尘都抖了一抖:“你不识抬举!”
“姑娘,眼睛看不见不要紧,心眼还是要开着。”苏长安作势要走,“你要是非要惦记我,下次咱慢慢聊,别一起就双修,我容易走心。”
话未落,已是一掠而去,只留下风中袍角掠影。
温清莲站在原地,指尖还紧紧缠着拂尘,眼神却早已追着那道身影飘了出去,像还没从那张脸里缓过来。
身后女弟子凑近,小声问:“师姐,他那张脸……是不是有点犯规?”
她眼里那点光彻底藏不住,连嘴角都带了点没能收住的弧度,语气轻飘飘的:“犯规?那是……花道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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