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局起——无援、无替、无请题。”
“十人,分为五组,逐一对决。三局两胜,败者即刻淘汰,胜者入次轮。”
厅中无一人作声,气息紧绷。
灯心处,琉璃九瓣之花悄然转动。每瓣灯蕊上浮现篆文光芒,对应今夜九类签题:言、色、赌、策、命、邪、天、地、人,旋花如盘,金光封顶。
杜荀低头再落一句:
“签轮已定,今局题类不限,可辩、可策、可诗、可讽。可音律,考的,不止才情,还要胆气、布局、破局之能。”
香妓入厅,执签踏步。花座已重排,十位晋级者环坐灯阵之中,座位间彼此对峙,气机流转如刃锋轻交。
高台之上,杜荀展袖前踏,声若击钟:
“第一场——第六香座vs第八香座,苏长安对封齐。”
苏长安坐得不紧不慢,像在听人家唱曲。封齐那头却已经站起,双目微红,浑身带着一股“动手前我先热热身”的躁气。
这人是出了名的脾气爆、诗才薄。上一轮能挺进,靠的是三张香卡拳理,加运气暗刺,被他愣生生“吼进第三轮。
封齐站于签座前,冷声道:“要是识趣,现在弃权,还能少点难看。”
苏长安正拿折扇敲着膝盖,动作松散,听见这话,随口回了一句:“你是怕我难看,还是怕自己太难看?”
封齐脸一沉,语气压低:“你信不信我……”
“打个赌?”苏长安懒懒一笑,手中折扇一转,“你若真有本事,打赢我一场,回头我把那猪脑给你煎汤喝。补脑——看你也缺了不止一勺。”
台下爆出几声轻笑,有人捂着嘴侧过身去,像是不忍直视。
封齐脸色发青:“你找死。”
“等等,”苏长安忽然侧头,“你想打架啊?”
杜荀淡淡扫了封齐一眼:“香规第十三条,口角可辩,拳脚不容。”
封齐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多说,站到了灯心下方。
而此刻,花神灯旋转定签,第一题浮现金芒,落于灯轴之上——
【花神局·第三轮·第一局·色签·对决】
签轮定下,灯心坠落红光,映得整座厅堂似罩上一层暧昧烟霞。
——色签,落地。
全场先是一顿,旋即有几声低笑从观楼传来。比起策赌人签,这类题常带情爱,往往更见人性。
杜荀目不斜视,缓声念题:
“你曾深爱一人,临登高位之时,对方以旧情相逼,求你以她为正室——但她出身风尘,身有污点,诸官皆阻。你答,还是不答?”
封齐一步踏前,身形如山,语气干脆利落:“不答。”
台下众人一震。
他继续道:“人在高位,非一家之私,正妻之选,关乎家门声誉、世系嫡庶,怎能因情自误?”
“她若真爱我,便不该拿旧情来胁我。若为旧情强求,那不是情,是债。”
“我不欠她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最后一句像斧头落在石上,响亮却带了点硬。
轮到苏长安,他向前踏出半步,站在红光之下,折扇轻转。
“我答——。”
厅中一片哗然,他却继续道:
“但我也恨她,不该用旧情来逼我。
她若真爱我,应明知高位难为,更应自退——这是分寸。
她若要赌这一步,就该知道,她逼的是我的身,也是我的名,甚至是我整个家门的安危。”
他说到这,顿了顿,眼神沉如夜水:
“可她这一逼,也逼出了我这半生里,最后一点良心。”
他抬眸,语气低缓,却落得极稳:
“我不能因她逼我,就说她无情。
也不能因她有污,就说她不配。
风尘之人,也有情有义。
她用尽尊严换来的一次求我——哪怕我不答,她也该有个体面。”
苏长安淡淡一笑:
“给她正妻之名,是给这世间一份道理,沧桑亦可归正道。”
“我答她,不是因为她配——是因为,我愿意让她配。”
说到这,他声音轻了些,却像落在众人心头,沉沉的一锤:
“她曾替我忍辱负重,也曾拿命替我扛过债,熬过雪夜,熬过饥寒……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陪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一路走到天光将起?”
“我曾深爱她,那不是传说,也不是少年时说过就忘的荒唐。”
苏长安语气落定,轻轻吐出一句:
“她来时是风尘人,若走时还是风尘人——那错的,是我,不是她。”
这一刻,厅中寂静无声。
哪怕再铁石心肠的评使,也不敢第一个动笔。
落落眼圈红透,攥着手帕几乎要破。
安若歌闭眼良久,睁眼时那双素淡的眸中多了一点湿意。
而坐在最高隐秘席位、身份尊贵的那位薇主,则在此刻第一次动容,缓缓放下茶盏,轻声喃语:
“她来时是风尘人,若走时还是风尘人——那错的,是我。”
她眼中光微颤,像是许久未曾被触动的地方,忽然,被一人用四两真情,轻轻撬开了。
话落,全场沉默三息,随即观楼上鼓掌声起,一连串如雨敲玉。
评席席上,十三香主中已有两人执笔,落下墨痕。
九名清誉大儒亦有四人相视一眼,点头记分。
灯心缓缓亮起。
【八号:6.4分】
【六号:9.1分】
封齐面色铁青,拳头握得骨节爆响。
苏长安抖了抖衣袖,转身回席,
他坐下的瞬间,落落好像变了一个人,苏长安的回答委实把她打动了,“沧桑亦可归正道”这何尝不是她内心的那颗种子呢?落落很郑重的递给他一盏茶:瞎子,今天哪怕你输了,我也给你找三个手感好的妹子。”
苏长安接过茶,半抿一口,唇角轻挑:
“你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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