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珠和他亲自确认好毒阵的起点,扭头就踩着夜色奔着村里走。
护卫队已经在连夜搭建村口的防御工事了。
按谢锦珠说的,可以出入村内的几个地方全部会搭建起高墙,不留门洞。
等今夜过去,整个三洋村会从内部被打造成一个鸡蛋壳似的圈。
所有人都会留守在村内,借助已经搭建好的防御工事,抵御未知的潜在危险。
村内小道火把涌动,谢锦珠在蔓延的火光深处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都这么晚了,夫子为何还……”
“我在等你。”
郭夫子看着快步走来的谢锦珠,洞若世事的双眼渗出一抹浑浊的寂寥,轻轻地说:“如今看到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外头人多嘈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谢锦珠跟着郭夫子回了小学堂,还在满脑子琢磨怎么应对郭夫子的问话,谁知下一秒手上就多了个沉甸甸的荷包。
谢锦珠惊讶道:“夫子这是……”
“这是我多年来攒下的体己钱,其中不少都是来自从前的学生孝敬。”
“你和小白给的最多。”
郭夫子教学一生,不说桃李满天下,也算是育人无数。
只是大约是人的年纪大了,本来也花不了多少银子,攒着居然也是一笔的数了。
郭夫子没理会谢锦珠的愕然,自顾自地说:“你今晚的动作太大,也太惊人。”
“如果不是打算要揭竿为匪,那就只能是要出大事儿了。”
郭夫子示意谢锦珠坐下,往她的手里塞了两个圆滚滚的核桃,轻声说:“夫子年纪大了,提不动刀枪也挡不住悍匪。”
“全村上下数千人,全都被困居在村内,每日一睁眼就是这么多张嘴巴等着吃饭,这点银子拿去充了一日的饭粮吧。”
再多的,郭夫子有心无力,实在是帮不上。
不过只要谢锦珠真的需要……
郭夫子轻笑道:“老夫骨头虽朽,但仍可自保性命。”
“若来日当真遇上什么不得不退避求生的乱子,大可不顾回头望我。”
谢锦珠喉头莫名一哽,干巴巴地说:“夫子说这种话作甚?”
“您是我和村里这么多孩子的老师,我……”
“师虽老迈,骨朽肉柴,但这身老骨头也能顶得住柴刀钝击,也可以是年轻后生往上借力的阶梯。”
郭夫子洒然一笑,拍了拍谢锦珠的肩膀说:“那叫死得其所,为师是心甘情愿的。”
谢锦珠胸口一阵阵的发闷,哑然之余憋屈道:“可是是谁告诉您的,咱们这儿就一定会死人的呢?”
郭夫子循规守矩一辈子,末了也没能把那个可怕的猜测说出口。
然而谢锦珠却缓缓地说:“夫子,这里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无论外头发生什么,这里都会很安全。”
郭夫子纵容似的笑了:“我说的是事有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
谢锦珠抓着郭夫子给出的全部家当,腰背笔挺神色从容:“这里是我们所有人的家,也是很多人的希望。”
“永远都不会有您提到的那个万一。”
在这片土地上喘息活命的人们,全都会拼尽全力。
与天斗与人斗!
与天地争一线生机!
与人祸抢一息安宁!
他们斗得过!
逢难必过。
逢灾必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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