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的眼神顿时尖锐如针:“他怎么知道伯利恒骑士在这里”
鲍德温四世总是带着伯利恒骑士,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一个唯利是图的以撒人突然造访,并指名道姓地要见塞萨尔,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有说他是什么人吗”
反正菲利普已经决定,要把他留下,或是索性以骗子的罪名把他吊死。
“他问您,”扈从朝向塞萨尔:“是否还记得在福斯塔特的时候,您作为监察官,在他与一个十字军骑士之间做出了公正的判决,他还有他的家庭因此而得救,他始终记得这份恩情,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偿还的机会,只要您愿意见他。”
“把他带上来吧,”菲利普说:“我和你一起见。”
那个以撒人很快就被引了进来,一见到他塞萨尔马上想起来了,他正是那个有着一个可爱女儿的以撒工匠,他给塞萨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然不是因为他的妻子和女儿,而是他的撒拉逊邻居都愿意帮他说话,为他出赎身的钱。
要知道,以撒人,无论是在叙利亚,亚拉萨路或者是埃及,都是二等,甚至于三等公民。人们厌恶他们,因为他们总是囤积居奇,倒买倒卖,甚至放高利贷。对于以撒人来说,这是不得已的,因为他们没有土地,无法耕种和牧羊,只能靠着这种法子来养活自己。
但对于这个时期的其他人来说,这种事情不但违背了教义——无论是基督徒还是撒拉逊人的,还时常夹杂着欺骗、恫吓和歪曲,他们蔑视与憎恨以撒人,完全是有理由的。
这个以撒人居然能够得到撒拉逊人的全力支持和帮助,就说明他确实是以撒人中难得可见的正直之人,“你叫……”
“哈瑞迪。”以撒人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看来您还记得我。”他声音嘶哑,双目赤红,头发蓬乱,身上还沾染着大片的血迹,尤其是他的大腿那里,血虽然止住了,但裂口处暴露出来的伤口还是那样的可怖而又危险,那里鼓起了深红色的瘢疤,就像是一张魔鬼的嘴巴。
而他的胸前,脸上,手上沾着的血,表明他曾经将一个鲜血淋漓的身体抱在怀里。
“你说你欠了我的恩情,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偿还的方式,”塞萨尔问道,“那么,你打算如何偿还我呢”
哈瑞迪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我先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我的家乡,也就是位于基伯昆兰旷野上的以撒人聚居地,已经被苏丹努尔丁的前锋彻底地毁灭了。
他们杀死了几乎所有的人,焚烧了村庄,我逃了出来,或许还有几个和我一样的幸存者,我不知道……”
“你怀抱着仇恨而来。”菲利普问道,“是想恳求我们,为你复仇吗”
“如果我有过这样的念头,就让我下地狱去。”哈瑞迪说道:“大人,我不会叫任何人代我复仇,我本身就是一柄仇恨淬炼的利刃。我来到这里,是希望你们能够拿住我,然后将我刺向敌人的心脏。”
“你并不是一个骑士。”
“我不是一个骑士,是的,以撒人中没有骑士。但大人,并不是所有的复仇,都必须由刀剑来完成。我带来了一个预言,是我的老师,一位崇高的贤人所说的。”
他转向鲍德温:“老朽的星辰正在坠落,新的星辰正在升起,”他并没有说出预言的下一句:“大人,请不要被那只老兽沉闷的咆哮与耸起的鬃毛威慑住,那只不过是一位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个因为衰老而变得腐朽愚钝的灵魂发出的最后梦呓……
他的征途早在三个月前就完结,现在行走在路上的不过是一具表面光鲜的行尸走肉,他的防御犹如一层薄纸,轻轻一拉就会被撕开,而对于那些撒拉逊人来说,一旦他们的主人死了,他们不会为他复仇,也不会为他达成所愿,他们会相互厮杀,以决出一个新主人。”
菲利普皱起眉头,他担心地看了鲍德温一眼,之前他可以说是费尽心思地说服了鲍德温,不想却在此时节外生枝——这个以撒人的胡言乱语显然会重新煽动起灰烬中的死火,叫它重新熊熊燃烧。
他想要斥责,想要把他拖出去,关进地牢,拷打他,让他说出所有的实情——他怀疑他是否是撒拉逊人的奸细,但若是如此,苏丹的大军早该包围了这里才是。
鲍德温阻止了他:“言语空洞,苍白,无力,也会如同夜晚的沙丘一般时时变更。如果你只有这条舌头,我们不但不会相信你,还会惩罚你。因为你将基督徒的性命聚于水波之上,但若是你能够拿得出任何证据,只要能够证明你的话……”
“我有,”哈瑞迪坦然道:“昆兰的贤人,正是我的老师,他一向对我寄予重望,他已经死了,死于一整夜的逃亡。但在离去之前,他将一份最为珍贵的宝藏留给了我。”
“金子”
“不,比金子更珍贵。陛下。那是一份无比古老的珍藏,在70年的时候,古罗马人攻入了亚拉萨路,毁掉了我们的圣殿,而我们的学者和贤人在逃出亚拉萨路的时候,尽所可能的带走了那里的典籍和文书。现在就有一部分被我的老师收藏着,而我知道它们在哪里,我甚至带来了一部分。”
这的确珍贵,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菲利普抬起头来,问道“但这与现在的战争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不愿意相信我,是因为你们并不信任以撒贤人的预言。但如果有个机会,能确定努尔丁如今的状况呢若是他如我所说,只有一个孱弱的躯壳,内里的火焰早已摇摇欲坠——”
“你要怎么确定”菲利普问道:“他们不会允许一个以撒人走到苏丹面前。”
“我有一样,只要撒拉逊人知道,就必然想要得到的东西。”
选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