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都总管郭奎猛地将茶杯掼在地上,瓷片飞溅:“荒谬!泾原路作为抵抗西夏的第一线,地形平坦易攻难守。
若是西夏人入侵也是优先进攻泾原路,如何有能力支援其他路?
咱们贸然出兵,秦凤路位于侧后方,易守难攻,即便有些许钱粮。
西夏人难道甘于冒着兵败的风险去进攻秦州?”
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徐子建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书生,拿军国大事当儿戏!”
上次被徐子建弹劾离开秦凤路的仇,他可还记得呢!
蔡挺被郭奎说服,望着墙上的防御图,最终重重叹了口气,在回信上写下“严守本路,暂不出兵”。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将屋内的声音掩盖得模糊不清。
环庆路的高遵裕接到欧阳修的信件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语气冰冷:“要收到朝廷枢密院调令后才能支援。”
当西夏入侵,收到嘉佑帝支援命令后,高遵裕却派出泾原路副都总管刘昌祚出兵2万西进泾原路支援渭州。
“高大人,秦凤路求援在先,咱们却派兵去泾原路是否有些不妥?”
安抚副使杨迈提醒道。
“秦凤路易守难攻,守好城池即可。
泾原路易攻难守,面临五万西夏人入侵,西夏主力还没出现,可比秦凤路危急得多了。”
高遵裕冷笑道,“秦凤路经略副使徐子建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哪里懂得什么战略?
还想围歼西夏人?简直是做梦!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姓徐的小子得罪了我高家,还想立功?
老夫倒要看看你凭借那点兵马怎么打得过西夏人的二十万大军。
...
与泾原路和环庆路两路的推诿不同。
永兴路的经略安抚使刘敞收到欧阳修的求援信后,当即拍案而起:
“欧阳公的请求,焉有不允之理!”
永兴路都兵马都总管范恪提出“泾原路更需驰援”。
刘敞却意味深长地笑了。
三日后,秦州送来的十艘粮船停靠在永兴码头。
十万斤海鱼干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三千头羊的咩叫声此起彼伏,还有那十万贯助军钱,白花花的银锭晃得人睁不开眼。
范恪摩挲着沉甸甸的钱袋,终于闭上了嘴。
他望着整装待发的军队,喃喃道:“这徐伯爵,倒真是大手笔。”
...
延州城的暮色里,种鄂望着登州水军的战船破浪而来,眼神复杂。
曹盖递上信件时,特意压低声音:“陛下已经下了密旨,令各路支援秦凤路和泾原路。”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徐大人还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种鄂身后的爱女种樱忍不住嘀咕:“这徐状元莫不是真如李大人弹劾说的贪污军饷吧!”
种鄂瞪了女儿一眼:“休得胡言!”
可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封承诺十万石粮食、二十万贯钱的密信上。
种家私兵的开支如无底洞,朝廷拖欠的军饷早已堆积如山。
他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最终咬牙道:“师中、种朴,点齐延州一万五千精锐,随登州水军出发!”
曹盖有些吃惊,没想到还是徐公明的金钱攻势好使,本来以为延州路最多出一万人就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还多了五千。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种鄂出发前叮嘱侄子种师中:“要谨遵徐伯爵军令!”
若是这一仗打赢了,以后西疆陕西四路怕是都要听从他的号令。
“是叔父…”种师中恭敬地使了一个抱拳礼。
“上船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种鄂言罢转身离去。
种师中望着叔父决绝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场战争,早已不是简单的军事较量,而是西疆各方势力的一场豪赌。
种家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
而徐子建,正是那个搅动风云的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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