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让朕也跟着笑笑。”着明黄五爪金龙袍满身威仪的皇帝走进来,沈尽枝带着笑迎上去。
“陛下来啦,怎的招呼也没打一声,臣妾这就让人去泡您爱喝的茶。”
皇帝正要往里走,忽而听见偏殿里的笑声,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不知怎么就被那带着朝气的笑声给吸引了,朝偏殿走过去。
他是知道俞欢的存在的,沈尽枝同他打过招呼,也知道云执宴,当初还是他叫人把云执宴送到朝晖殿的,只是一直没放在心上。
偶尔也会撞上几次,遇见的时候会恍惚想起这里还有个他的孩子,只是转瞬又忘了,待到下次遇见才能重新想起。
但到底遇见的次数太少了,终究还是慢慢的被旁的事覆盖了下去。
如今站在门外,看见猛然间拔高一大截的孩子,竟然还有些恍惚。
殿内,正值弱冠之年的少年执笔坐在桌案前,青珀色束腰宽袖常服,腰板挺直如同一截青竹,写着字,眉眼间漾着轻笑。
旁边的桌案上,是手撑着脸手肘拄在桌案上打瞌睡的少女,笋绿的对襟盘扣浣花锦衫,搭着件雪白罗裙,俏丽的如同池塘里那亭亭玉立的淡绿花苞。
夫子两只眼都闭上,也还是瞧不下去,敲了敲桌子。
俞欢猛的惊醒,看着近在咫尺的夫子仓皇坐好,坐好之后又睁大眼睛露出一脸茫然之色:“我是不是快睡着了?”
竹萍在旁边说:“您睡醒了。”
“噗嗤。”守在里面的小宫女们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多好。
都是青春焕发、风采动人的阶段,看着便让人心生感慨。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也不假。纵然皇帝一直以来都有着仁和之名,但皇帝的心思谁能猜的明白了,保不齐在什么事上就触怒了他。
沈尽枝一向谨慎的很,得到机会便提醒了一声,叫偏殿里的人都看见皇帝来了。
一行人都怔愣住,反应了两息才行礼。
皇帝看着云执宴,这个他从来没留心过的皇子,望着他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孺慕之色,只是眼底有着惊讶,紧接着便低下了头。
皇帝早已经记不清他的生母是谁了,但日光从敞开的窗外照射进来,打在云执宴侧脸上,和他有几分相像。
“起来吧。”他抬了抬手,眼中情绪翻涌,但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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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让云执宴单独进去同他说话了,沈尽枝看眼色的本事一向俱佳,立即寻了个盯着小厨房的由头出来。
甭管皇帝打的是什么心思,她都不感兴趣,也不想惹得别人的怀疑。
“珠珠。”俞欢站在檐下,兴致勃勃的拿一根草叶逗鹦鹉。
沈尽枝看着她叹了口气,皇帝一来,夫子便没再接着授课,她可算占了便宜,高兴起来了。
日头正盛的时候,刘沂出来了,寻沈尽枝,说是时候用午膳了。
席间,一切如常,沈尽枝没看出来什么不同,便也只当无事发生。
等皇帝走后,她问了问云执宴,皇帝同他说了什么。
“只说了些家常,问了问,生辰,功课之类的。”云执宴答。
说来也好笑,亲生父亲,连他今年多大都不知道。但这种事情发生在皇家,便是毋庸置喙的事了。
云执宴心中倒也没有别的想法,生在这皇宫之中,他便从来没有渴望过和父亲亲近。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沈尽枝便没有多问。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
文妃接连在御书房外哭诉了两天,最后哭晕过去叫人给抬回去了,醒来还要往御书房来,宫人拉都拉不住,最后还是叫皇帝禁足在宫殿里,才安稳下来。
只是又生怕皇帝拿二皇子怎么样似的,整日整日抱着多年前皇帝赏的一把琴弹。
琴声袅袅,心境好的时候有心情欣赏,心境差的时候却只令人觉得烦闷。
皇帝已经叫人将她禁足了,总不能再叫人去把她的琴弦扯了,只好忍着突突跳的额头。
这样的烦闷之下,他又去了几趟朝晖殿。那是唯一一个能叫他心静下来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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